作者丨李晓利 魏   冰

11月17日,爱奇艺发布2021年三季度财报;12月1日,爱奇艺被爆大规模裁员消息。

刚被裁掉的前爱奇艺员工杜伊告诉鞭牛士,他在裁员舆论发酵前,已经办理完了离职手续。由于此次裁员力度大,最先波及的是处于试用期的员工,后续中层、高管也会被裁员。杜伊称,12月到明年元旦、春节都会进行批次裁员。

裁员消息在12月1日传出,目前爱奇艺的回应是,“以官方信息为准”。但实际上,爱奇艺此次裁员的细节,已经在各大社交媒体曝光。

脉脉上就出现关于“爱奇艺裁员比例”的话题,有用户爆料称,爱奇艺NCG部门裁员30%,商业化部门裁员30%,基础架构裁员10%-20%,智能平台裁员10%-20%,泡泡社区裁员30%-50%,奇遇VR裁员30%-50%,电视果裁员30%-50%。

中层被裁的也不少,有员工表示,“我认识的几个领导都被裁了。”

而杜伊告诉了鞭牛士更多的细节:此次裁员主要涉及业务岗,如市场、投放、渠道合作、智能制作、随刻、VR业务等,技术裁员占比较少。同时,爱奇艺的“边缘业务”,如游戏等业务线,是裁员重灾区;主营业务,如视频业务,裁员波及较小。

另有业内人士告诉鞭牛士,爱奇艺此次裁员集中在北京总部,上海分部裁员较少。

这场大裁员来得并非毫无征兆。在Q3财报电话会议上,爱奇艺CEO龚宇介绍了爱奇艺的现状和未来计划。龚宇表示,公司当下面临的挑战很大,“相关(监管)政策的发布,我们认为基本结束了,下面是执行阶段,希望在一两个季度内,我们的执行也变成稳定状态。”

龚宇强调,爱奇艺的重点工作是减少亏损、控制成本,这需要砍掉低效率的业务和作品,并寻找各种变现途径。

“减少亏损”、“控制成本”、“砍掉业务和作品”等说辞,已经为此次裁员埋下伏笔。

此次具体会裁员多少还不得而知。财报显示,爱奇艺2006年至2020年末爱奇艺的员工数量分别为4794、6014、8577、8889和7721人。从数据上来看,2019年以前,爱奇艺员工呈上升趋势,但到了2020年,员工数量减少了1000余人,降幅13%。

外界在震惊于爱奇艺裁员消息的突然性,但员工只关心能不能拿到赔偿和之后的职业生涯。

杜伊向鞭牛士介绍到,目前赔偿方案分为两种:工作满一年以上的赔偿方案为N+1的工资补偿,不满一年的赔偿方案为1．5个月的工资补偿。

在脉脉上,关于此次裁员的补偿方式,有员工表示爱奇艺裁员有双重标准。对此,杜伊解释称,12月之前走和12月底走仍有一定区别。12月初裁的一批人会有N+1 个月的工资补偿,如果待到12月底,则没有N+1个月的工资补偿。

对于刚入职不久还未转正的杜伊来说,此次裁员还是对他造成了一定的打击。在决定加入之前,杜伊对爱奇艺进行了充分的调查了解,他原计划要在爱奇艺稳定工作很长时间的,但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

杜伊认为,爱奇艺的整体薪资水平相对于腾讯、阿里等互联网公司来说薪酬并不占优势,也没有年终奖,只有季度绩效奖。

但爱奇艺的优势是,即便是最累的程序员,也基本不会加班,工作氛围从上到下都比较轻松。这也是外界猜测的爱奇艺此次裁员的原因之一:想换掉安逸的员工,换一批更符合互联网内卷氛围的员工。

和在线教育等行业集体退潮不同,爱奇艺宣布裁员后,被裁的员工受到其他公司的“热烈欢迎”。在各种裁员信息的下方评论区,有多家猎头、人事抛出橄榄枝,其中不乏字节跳动、快手、美团、阿里、网易等大厂抢人。

杜伊称,刚被裁员时,他一天接到了20多个猎头的电话,其中不乏大厂的猎头,“毕竟爱奇艺也是知名互联网企业,其他企业希望从中找到更多人才。”

“此次离开爱奇艺后就不再做程序员了,准备离开北京回家乡教书,毕竟当老师还是有一定稳定性。”杜伊表示。

这也是杜伊毕业三年后第一次踏入北京加入爱奇艺,无奈只待了不到四个月又再次离开。

困在迷雾中的爱奇艺

爱奇艺是中国三大长视频网站之一。2018年3月在美股上市,上市时爱奇艺市值为147亿美元,如今市值近45亿美元,相比上市时的市值已下跌70%。

2021年11月23日,鞭牛士,此前报道《三季度亏损扩大,爱奇艺困在迷雾中》一文分析了爱奇艺三季度财报。

三季度,爱奇艺营收达76亿人民币,同比增长6%;但净亏损17．34亿元,同比扩大47．45%。

而营收成本为70．28亿元,其中内容成本支出为53亿元,同比增长13%,该部分的增长主要来自对原创内容加大投资。

但爱奇艺对内容投入并未吸引更多的用户。三季度爱奇艺会员数量出现小幅度下滑:订阅会员总数为1．036亿人,同比减少120万人,环比减少260万人。

今年7月,《财富》公布了“中国500强亏损公司排行榜”,爱奇艺以“70亿亏损”榜上有名。事实上,爱奇艺成立11年一直处在亏损状态,自2018年上市披露业绩数据以来,2018-2020年同期净亏损分别为 91亿、103亿、70亿,三年累计亏损264亿。

长视频平台的主要成本来自日益高昂的内容成本,在这个行业,用户没有忠诚度,哪家平台的内容更吸引人,用户就会迅速投入下一家的怀抱。

除此之外,长视频还面临短视频的冲击。

短视频也在抢夺长视频的市场。近年来,短视频平台迅猛发展,已经扭转网络视听市场格局。《2020中国网络视听发展研究报告》显示,中国短视频用户已破8亿,而综合视频(网络电视剧、电影、综艺)用户为7．24亿,无论在市场规模和增幅上,短视频都已经超越综合视频。

短视频也在抢夺长视频的受众时间。QuestMobile数据显示,相比于2017年底,短视频在今年6月取代了综合视频,用户人均单日使用时间长达110分钟,甚至超越了即时通讯应用的使用时间。

长视频平台面对短视频争夺用户时间,难有应对之策,自身亦面临版权费用高,商业模式转型尚未成功等诸多问题。

在此情景下,长视频和短视频平台曾在一场视听行业会议将长短视频平台的矛盾彻底公开化。今年6月3日,在第九届中国网络视听大会的网络视听产业峰会上,爱奇艺、优酷、腾讯视频三家负责人发言,集体声讨短视频。

这是爱奇艺、优酷、腾讯视频对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发起的反攻,为了保卫营收、留住内容流量,以及争夺用户。

2020年11月3日,爱奇艺月费上调,但涨价被吐槽,一个季度就流失了300万用户。涨价的背后是长视频面临用户增长、持续亏损的困境。

商业模式遭重创

除了竞争压力,今年以来,爱奇艺的商业模式遭遇重创。今年9月,中国消费者协会发文,点评视频平台VIP会员服务,指出当前长视频平台在“超前点播”功能设置、广告展示、自动续费等方面存在套路,违反相关法规。随后,爱奇艺、腾讯视频、优酷三大视频平台相继宣布取消剧集。

对于平台自制选秀综艺《青春有你3》因“倒奶事件”引发争议,被北京广电局勒令停录的事件,爱奇艺初步评估认为,节目停播会对广告收入产生影响。

在财报电话会上,龚宇介绍,目前长视频行业遇到的最大的问题是供需矛盾。在疫情影响下,电影上线数量不及2019年同期的一半,电视剧只有往年的三分之一左右;新的网剧由于疫情和审查原因延迟上线,质量也打了折扣,因而平台缺失优质内容。此外,短视频也在加剧对用户时长的争夺。

二季度,爱奇艺打造“迷雾剧场”,其中推出的自制网剧《隐秘的角落》成为爆款,带动会员数量和收入依然实现同比增长,但在三四季度明显缺乏优质爆款内容,会员数量从三季度开始持续下滑。

“我们经常说一鱼多吃:在内容上的投资产生了与内容相关的IP,然后将IP开发成不同作品形式,比如原来是小说,现在变成了电影、剧、动画、游戏,之后把IP做商品化的授权,变成了文具、道具等等这些综合性的收入,包括广告收入以及向用户直接收取的会员费或是单片点播费等等,只有这些综合起来的收入超过了对内容的投资,这种商业模式才会成为一个稳定的、健康的商业模式。这需要时间,爱奇艺离这天不远了,因为我们积累的IP越来越多了。”龚宇在财报电话会上表态。

然而,这种稳定、健康的商业模式还未到来,爱奇艺裁员来了。

传出裁员的当天,也是爱奇艺推出的新剧《风起洛阳》上线的日子,但是《风起洛阳》官方发布消息称,“由于技术原因,我们要稍晚才能跟大家见面,IT小哥哥们已经在抓紧排查,请大家耐心等待,一会见。”

据传,该剧的延期或与此次裁员有关。

(应受访者要求,本文人名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