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  读

除了“被收购”和“停止服务”外，甲骨文和TikTok合作似乎成了最优解。然而，表面是字节跳动占了上风，实则是身为生意人的特朗普和他的美国获得了利。

反转再反转，一波接一波，在美国总统特朗普下达的“TikTok出售限令”最后时刻，这场跌宕起伏扑朔迷离由美国主导的政府胁迫交易终近尾声。除了“被收购”和“停止服务”外，甲骨文和TikTok合作或许成了最优解。

据最近消息，甲骨文和字节跳动达成协议，将成为后者的“可信技术提供商”，负责数据服务；字节跳动则在美国成立新公司，甲骨文获得少数股权，并承诺将当地团队扩大到2万人。但该协议仍在等待特朗普政府的批准。

事情是否会再次反转，特朗普是否会再次无原则的延长“限售令”，我们不得而知。毕竟最新消息称，在特朗普听取TikTok和甲骨文的最新方案后，他表示了不喜欢目前甲骨文只是成为TikTok的美国业务合作伙伴而非完全收购，并且他还被告知，美国财政部将无法从此次交易中获取任何补偿。

只是就当前而言，在字节跳动于前日提交给美国政府最新解决方案后，外界对此事的态度几乎一致的出现了180度的反转。

从被美国政府要求“强制卖身”或“直接关停”，到峰回路转，字节跳动一改往日顺从的态度，开始挺直腰杆，先拒微软，后攘甲骨文，坐上谈判桌和美国政府有理有据的谈解决方案，我们发现，两件事情的出现成为整个事件走向转折的关键：

第一件事情：8月28日，中国商务部会同科技部调整发布《中国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术目录》

第二件事情：甲骨文公司加入TikTok美国业务争夺

被迫卖身

在梳理整个前因后果前，不妨先进行一下前情回顾。

出道即巅峰，这就是TikTok的真实写照。抖音在国内爆火的程度，想必无需笔者多言，上至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几乎都有人群被这款短视频APP所吸引。从美妆、喜剧、教育、歌剧、音乐、体育、电影，到vlog、直播、真人带货，其内容所展现的多元化、真实性引起广大用户的共鸣，不仅收获了众多拥趸，还创造了无比可观的商业价值。

而作为抖音出海的替代版，TikTok国际版也很快在全球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短视频风潮。从2017年字节跳动面向全球市场推出TikTok至今，其全球下载量已经超过了20亿次，业务覆盖全球200余个国家和地区，成为国内名副其实出海最成功的全球化APP，即便碰上美国的YouTube、FaceBook、Twitter等重量级玩家也不遑多让。

据字节跳动旗下TikTok欧洲业务总经理里奇·沃特沃思透露，目前，TikTok欧洲月活跃用户数已经超过1亿；另据公开数据显示，TikTok在美国累计下载量已超过1．65亿次，月活跃用户数超过了9100万。

而除了欧美两大重要市场之外，TikTok在日本、东南亚、印度、俄罗斯等国家和地区，也吸引了众多用户，多次登上当地APP Store或Google Play总榜下载量的冠军宝座。

但TikTok一帆风顺的高歌猛进背后，其实早已为此次“被迫出售事件”埋下了伏笔。

2020年3月，美国国会参议院在华盛顿召开了一场关于TikTok数据安全问题的听证会，但当时TikTok和另一家接受质询的苹果公司均拒绝了出席；

6月28日，更新到iPhone iOS 14测试版的用户发现，他们使用手机键盘打字时，系统会提示TikTok正在读取来自他们剪贴板上的信息，当时TikTok回应称，这是其打击垃圾评论和恶意刷评论的功能误触了系统提醒；

7月20日，美国众议院以336票对71票通过“禁止联邦雇员在政府设备上下载TikTok”的法案，该法案是《国防授权法》修正案的一部分；

7月22日，美国参议院国土安全和政府事务委员会投票通过共和党参议员乔希·霍利提出的“禁止在政府设备上使用TikTok法案”，下一步即提交参议院全体投票 ；

7月31日，美国《国会山报》及俄罗斯卫星通讯社报道，美国总统特朗普向记者表示，他将禁止TikTok在美国运营。同时关于微软收购Tik Tok美国业务的消息也一并传出，而特朗普表示了反对。

随着特朗普手中的大斧砍来，8月初，字节跳动方面宣布同意剥离TikTok美国业务。接下来就是大家早已烂熟于心的剧情，字节跳动的防守与反攻，张一鸣的懦弱与强硬、微软的欢喜与沮丧……

峰回路转

时间来到8月28日，也就是本文提到的第一个转折点。

当天，中国商务部会同科技部调整发布了《中国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术目录》（商务部 科技部公告2020年第38号）。这次《目录》调整是先后征求了相关部门、行业协会、业界和社会公众意见后，针对53项技术条目进行了删除、新增和修改。

随后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教授崔凡等专家对新调整的《目录》进行了解读：

作为一家迅速成长的创新型企业，字节跳动在人工智能等领域拥有多项前沿技术，有的技术可能涉及调整后的目录。如目录在限制出口部分计算机服务业类的信息处理技术项下，新增的第21条关于“基于数据分析的个性化信息推送服务技术”、第18条关于“人工智能交互界面技术”等控制要点，就可能涉及该公司技术。“如果字节跳动计划出口相关技术，应该履行申请许可程序。”“因此，建议字节跳动认真研究调整后的目录，严肃并慎重考虑是否需要暂停相关交易的实质性谈判，履行好法定申报程序，而后再视情采取进一步行动。”

同时，限制性技术出口合同自技术出口许可证颁发之日起生效。也就是说，出售包含基于数据分析的个性化信息推送服务技术的业务自技术出口许可证颁发之日起生效。即使微软、甲骨文或沃尔玛最后迫使字节跳动出售 TikTok 业务，如其忽视《目录》调整后的规定，那么此项业务出售合同将不会得到中国政府的认可。

8月30日，字节跳动发布声明称：公司将严格遵守中国法规处理关于技术出口相关业务。

如果说，8月25日字节跳动方面表示起诉美国政府还是“企业对国家”的挑战，那么最新调整发布生效的《目录》则加入了中国意志，某种意义上把它变成了对等的交易和谈判。从维护国家利益的角度而言，这是自个人到企业、组织到国家的整体意志，任凭是美国当然也要忌惮三分。

第二个转折点则是甲骨文的进场，它让字节跳动看到了TikTok美国业务被收购或被封禁之外的第三条路。

在此之前，TikTok的“团购”买家有很多，选择也有很多，但在字节跳动的一份“不卖给微软”的声明后，场上的形式似乎已经逐渐明朗了。就在外界猜测字节跳动可能卖身甲骨文时，双方出乎意料的一份共同意向协定浮了出来。

据知情人士透露，在TikTok最新提交给美国政府的一份解决方案中，甲骨文成为TikTok的美国合作伙伴的交易已经“非常接近”达成。字节跳动表示，其将在美国成立一家独立运营的新公司，并计划扩充当地团队达到2万人规模，负责TikTok的全球业务，字节跳动为该公司控股股东。甲骨文将持有新公司的少数股权，且不仅是在美国业务而是整个TikTok业务中。

新公司会被独立监管，与母公司字节跳动保持距离，字节跳动保留TikTok的控制权和核心算法。TikTok美国数据则将储存在美国，由甲骨文担任数据服务提供商，未来甲骨文或有可能为TikTok处理全球其他地区的数据。

看似甲骨文仅仅成为了TikTok的小股东和“可信赖技术提供商”，有点类似苹果和云上贵州的模式，打造了一个TikTok和甲骨文的“云上加州”，其实背后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首先，甲骨文公司和美国政府关系非同一般，且创始人拉里·埃里森与特朗普私交甚好。埃里森是硅谷中少数明火执仗公开支持特朗普的科技大佬，今年早些时候，他还在自家为特朗普举行了一次筹款活动。该公司首席执行官萨夫拉·卡兹也与特朗普颇有渊源，其曾在2016年为特朗普过渡团队的执行委员会工作，并为特朗普的连任竞选捐款。

其次，甲骨文的安全性在美国是有目共睹。甲骨文一直是美国国防部最高级别的IT服务提供商，其数据安全性和合规方面得到了美国政府的高度信任。甲骨文的云计算平台也是少数几家取得美国国防部IL5（Impact Level 5）安全级别的云平台。今年初，远程视频会议提供商ZOOM在因数据安全问题遭到美国国内诟病和争议时，也是甲骨文顺势成为其云服务提供商。所以，TikTok选择甲骨文作为其数据服务提供商有据可依。

再者，TikTok从最初的“被收购”一条路，到现在最新解决方案提出的第三条路，实际包含了国际舆论、经济贸易碰撞等多重因素。

表面看来字节跳动似乎占据了上风，但实际上美方却获得了最实在的利益。第一，甲骨文虽然没有获得TikTok的控制权，但却拓展了其业务，无论是业务覆盖范围触及到C端延展了业务市场，还是基于TikTok可能获得的其潜在的全球市场，它都赚了；第二，字节跳动所承诺的新公司及2万人的团队规模保留了其在美国的市场，但这也意味着为其将为疫情后亟待经济复苏的美国政府许下一个承诺，对于美国政府来说，何乐而不为？第三，有甲骨文为TikTok提供数据服务，在安全性方面彻底打消了其顾虑。

可见，表面是字节跳动占了上风，实则是身为生意人的特朗普和他的美国获得了利。

柳暗花明

不在沉默中死去，便在沉默中爆发。

9月14日举行的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上，发言人汪文斌为TikTok美国业务出售定下论调，表示TikTok在美国遭遇的围猎，就是一场典型的政府胁迫交易。中方对此坚决反对，我们将坚定支持相关企业维护自身合法权益，坚定维护国际经贸规则。

汪文斌表示，美国个别政客，一方面鼓吹要实现公平、对等，构建所谓的“清洁网络”，另一方面却又在拿不出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泛化国家安全概念，滥用国家力量，对某一领取取得领先优势的非美国企业，进行无理打压和百般胁迫。这充分暴漏了美方某些政客强取豪夺的真实用意和经济霸凌的丑陋面目。

其实，这不只是一场贸易战下的缩影，也是一场关于人心的争夺，一时得利也不是一世得利。天时、地利是为客观，谁也无法改变当前美国一家独大的事实，也无法改变跨国贸易的地缘属性，但人心是客观与主观的统一体，倘若人心向背，如何取胜？

资料来源：

1．《TikTok总部将留在美国，团队扩充2万人》，环球时报

2．《TikTok欧洲用户数过亿》，南方都市报

3．《TikTok和美国之间的这场“大戏”，终于要谢幕了？！》，差评

4．《TikTok这就保住了？特朗普就这？》，小声比比

5．《反击！除了TikTok卖身梦碎，《中国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术目录》还有哪些点值得关注？》，物联网智库